有人歡喜有人愁，徐希苒贏了錢挺開心，而輸了籌碼的蔣言風還在嗷嗷叫，“大哥真狠啊，我壓歲錢都給我贏走了。”

這話逗得大家哄笑起來，徐希苒也跟著笑笑。

牌局結束，徐希苒去了一趟衛生間，蔣家老宅很大，徐希苒上完衛生間之後繞了一段路，她已經忘了通往客廳是哪個方向了，走著走著，走到了一間麻將房外面，今天來蔣家老宅的人挺多了 ，不同的人也組了不同的牌局，裏面有幾個人在打麻將，麻將的劈啪聲還混著說話的聲音。

“真沒想到啊，大哥最後竟然娶了一個半路殺出來的小姑娘”一個女聲突然說道。

第二個女聲接話道：“可不是嗎，我原本還以為大哥這麽多年來不談戀愛不結婚，就連舒語姐他都不來電，是因為忘不掉之前那個初戀，誰知道突然娶了一個相親認識的。”

第一個說話的道：“真是可惜了舒語啊，跟了他這麽多年。”

“也不算跟吧，我看大哥和舒語姐不過是合作關系，他們更像是partner。”這是第三個聲音。

第二個女聲嘆了口氣說道：“這男人嘛，果然是都喜歡年輕的，舒語姐能力又強，人又漂亮，家境又好，和大哥糾纏這麽多年，誰知道大哥最後挑了個年輕的，也一點都不圖門第，就只圖年輕了。”

第一個說話的女聲接話道：“娶年輕的回來生育價值更高，大哥現在就缺一個繼承人，要那麽好的門第做什麽，更何況大哥那麽傲的人，也不稀罕什麽門第。”

第二個女聲道：“可惜了舒語姐啊，熬了這麽多年也沒熬出頭。”

第三個說話的女聲不讚同道：“你怎麽就覺得舒語姐跟著大哥就為了嫁給他呢？舒語姐要能力有能力，怎麽可能因為嫁給誰就是熬出頭，她需要熬嗎？為什麽不能看成單純的合作互惠互利？”

第二個女聲道：“五妹，大家都是女人嘛，女人的心思我們彼此都清楚。”

徐希苒跟蔣家人認識的時間短，分不清這些聲音誰是誰，不過“五妹”她知道，剛剛才認識過，是蔣家的老五，二叔家的老三，蔣予淮那一輩唯一的女孩子，叫蔣知恩。

徐希苒小心翼翼從麻將房外面離開，生怕別人發現她在外面，她並沒有將這些話當一回事，王麗麗和徐朵背著議論她的時候比這還難聽。她只是很好奇，她們口中的舒語姐是誰，和蔣予淮又是什麽關系。

徐希苒搖搖頭，管她誰是誰呢，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好。徐希苒正愁迷了路，剛好有個幫傭走過來，幫傭看到她似乎才松了一口氣，“蔣小太太，我可算找到你了。”

蔣小太太這個稱呼徐希苒還不太適應，她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有位叫程雲啟的先生在外面說要找你。”

徐希苒心頭一緊，程雲啟？程雲啟竟然找到這裏來了。

徐希苒隨幫傭回到客廳，蔣予淮正和幾個長輩坐在沙發上談事情，一擡頭就看到了她了，大概見她神色有異，蔣予淮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我一個朋友來找我了，我去看看。”

蔣予淮倒也沒有多問，說道：“去吧。”

徐希苒走到蔣家大門口，果然看到程雲啟站在不遠處，他姿勢懶懶靠在對面的墻上抽煙，見到徐希苒，他將手上的煙重重一扔，雙手插兜向徐希苒走過來。

徐希苒在這裏看到程雲啟也挺意外，徐希苒聽宋晴提過，程雲啟這個暑假要留在北藤陪女友，還知道程雲啟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公寓和女友同居。

往常見到程雲啟徐希苒總是開心的，他什麽都不做，光是往那裏一站，她的心也會為了他而雀躍，可是現在，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他有了新女友，而她也嫁人了。

兩小無猜，青梅竹馬，並沒有像童話中那樣往美好的方向發展，經歷過這些，兩人之間甚至多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隔閡，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相處自如了。

徐希苒一時心情覆雜，她問道：“你怎麽來這裏了？”

程雲啟擰著眉走過來，高大的身影漸漸籠罩在她身上，他穿著簡單的短袖和牛仔，腳上一雙球鞋，青春洋溢，陽光明朗，可是此刻，他整個人卻顯出一種沈重感。

程雲啟憋了一肚子怒火，說話的聲音沈得不像話，“你已經領證了？”

徐希苒點了一下頭。

有怒意在程雲啟臉上凝聚，“我是不是說過等我回來再商議？”

其實在程雲啟知道她相親到現在已經隔了很久了，期間還隔了一次手術，雖然並不是刻意在等他，但是這麽多時間也不是不可能有什麽變故的，可是現在，就是那麽的巧合，她剛好領了證而他剛好回來。

現在事實已定，說什麽都沒用了。

“是你父母逼你的？”他又問。

“不是，我是自願的。”

程雲啟咬了咬後槽牙，“你願意？嫁給一個又老又殘疾的男人，你這一輩子就毀了你告訴我你願意？”

徐希苒平靜與他對視，說道：“他雖然是殘疾，但也不算老。”

“他不是三十了嗎？”

“三十就老了？”

她平靜的模樣顯然激怒了他，程雲啟道：“徐希苒，你現在還有工夫跟我討論三十老不老的話題？你腦子還正常嗎？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就是為了嫁給那樣的男人？你這麽多年的書怎麽讀的？”

徐希苒沒說話，面無表情看著他，程雲啟對著她那雙水霧霧的眼睛怒火漸漸就散了，從小到大就是這樣，她在他這裏受了委屈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，可是那一雙眼睛裏會聚集水汽，明明一臉不服輸，可是那水汽偏偏顯出幾分委屈，每次一對上她這副樣子他就會下意識心軟，甚至都忘了她是怎麽惹他生氣的。

程雲啟平靜了一下情緒，他沖她道：“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處才不得不妥協的，你可以告訴我，我想辦法幫你。”

“你不要想太多了，我沒有什麽難處，也沒人逼迫我，我願意嫁給那個人。”

生病之前她或許是別無選擇，可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蔣予淮對她伸出援手，不管他目的是什麽，他最終幫了她，哪怕只是為了還他這個人情她也願意嫁給他。

程雲啟那消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，“我不信你真願意嫁給那樣的男人，你究竟想做什麽？在跟我賭氣？你有必要跟我賭氣？我們之間什麽性質你我都很清楚，我倆之前不也喜歡這樣玩鬧嗎？以前還說過長大了沒人要就跟對方結婚，這種玩笑不也常常開嗎，就因為我交了女朋友生氣？怎麽？真喜歡我？我他媽信你徐希苒喜歡我？”

徐希苒之前一直小心翼翼將對他的心思藏好，生怕被他給發現了，因為被他戳穿了會著急會慌亂會不知所措，會被程雲啟那個混蛋嘲笑。

可是現在，她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。

聽著他這些話，甚至覺得自己很可笑。

“你說得很對，我倆之間太熟了，從小就像親人一樣，不會產生男女之間那種喜歡，我之前確實生氣，但後來也慢慢想通了，我答應跟別人結婚也沒有和你賭氣，他對我很好，我願意嫁給他。”

程雲啟已經做好了要跟她大吵一架的準備，其實吵一吵也好，他倆從小有矛盾就吵架，吵完了誤會也就解開了。

他以為這一次也會像之前很多次那樣，他們鬧了矛盾，吵一吵就可以好。

可是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平靜，他以為這段時間他們的關系就像一個鼓脹的氣球，處在爆發的邊緣，只要再給點刺激就會炸開，炸開了也就好了。

沒有任何刺激，鼓脹的氣球慢慢漏了氣，這反而讓程雲啟感到無措，不該是這種樣子。她不應該如此平靜的跟他說她會嫁給別人。

被逼迫的也好，跟他賭氣也好，這兩種結果他都願意接受，可他不願意接受這種。

她願意嫁給別的男人，這讓他莫名的很不舒服。

“既然交了女朋友就對女朋友好一點，雖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但我畢竟是個女生，還是個跟你交往過的女生，雖然那好像也算不上正式交往，可是作為你的女朋友，你這麽關心前女友的一舉一動，她也會心存芥蒂。再說我也是成年人了，我會對我的選擇負責，我之前確實生氣，但現在也想通了，你的號碼我會從黑名單拉出來，要是想繼續做朋友，那大家就做普普通通的朋友，要是不願意，那便這樣吧。”

程雲啟簡直不相信徐希苒會說出這樣的話，願意就做普通朋友，不願意就這樣？什麽叫就這樣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，他們還吃過一個碗裏的飯，她卻這麽輕輕松松說出這種話？說真的，他倒寧願她拿絕交來跟他賭氣。

“難得回來一次，快回家去陪陪你父母。”

徐希苒說完就要離開，手腕卻驟然被人抓住，程雲啟抓著她的手腕卻沒說話，他眼角微紅，覆雜的情緒在眼底交織，徐希苒抽出手來，問道：“還有什麽事？”

不該是這個樣子的，他和徐希苒之間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生疏？這種生疏的方式讓他難以接受，完全就不是他所熟悉的方式，他甚至覺得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。

他要發火也發不出來，他想質問她，想和她吵，卻不知該從哪裏吵起，反而顯得他幼稚可笑。

說到底，她願意嫁給別人，他有什麽理由去阻止呢？

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很難受，說不出的難受。

不，他不相信她真的會願意，他要把徐希苒帶走，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那樣的男人，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願意，但是他相信那並不是她真正所願，就算是她所願的他也覺得那只是她一時間鬼迷心竅了。

“你跟我走。”

徐希苒試著掙了幾下，奈何他拽得太緊她根本掙不開。

“程雲啟你放手，你要帶我去哪兒？”

“我帶你離開這裏。”

“我已經結婚了。”

“結了婚也可以離，不管你遇到什麽事，我不會不管你的。”

“放開她。”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
程雲啟停了腳步向來人看去，徐希苒趁著他分神終於掙開了他，徐希苒回頭看去，蔣予淮不知何時站在身後，她面色有些尷尬，不管怎麽樣他們現在是夫妻，剛拿證第一天就被他撞到她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，實在是不像話。

蔣予淮走上前，動作自然將徐希苒拉到身後，偉岸的身軀將徐希苒完全擋開。

程雲啟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，微瞇著眼睛，“你是哪位？”

蔣予淮面無表情開口，“我是她的丈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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